前三个月宋氏的肚子还不显,等到三个月过后,肚子像是向肚皮里吹气一般慢慢鼓了起来,面色红润,看上去这孕期的日子过得颇为不错。李筠婷作为侧福晋并没有为难宋氏,连四阿哥每个月也多抽出两天去宋氏那里,只不过等到快要入睡的时候,会离开到自己的主卧。
胤禛是个性子敏感,这和他曾经的经历是息息相关,原本抱养在佟皇后的名下,佟皇后性情温顺,很是舒心了一阵子,但是随着佟皇后的去世,他的日子就开始有些尴尬,生母德妃性子要强,送走了胤禛之后,就索性当自己没有这个孩子,一颗心都倾在了十四阿哥的身上。原本皇家生存就不易,这些经历,让他年纪小小对后宫的人情冷暖有所了解。胤禛自己为人多疑处事谨慎,但是却愿意别人的宽厚待人的,尤其是侧福晋、嫡福晋一类,能款待格格通房一类,对于他们的孩子也视为己出。
李筠婷现在对待宋氏和武氏便是如此,对待有了身子的宋氏不与气焰高涨的宋氏置气反而宽厚,吃的用的不断送过去,也免了她的请安。对于武氏,和乐友爱,教习武氏念书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胤禛的耳目。
现在就胤禛看来,侧福晋是个宽厚待人的,这样的性子当主母也是使得,胤禛对李筠婷颇为满意。
这宫中做奴婢的,尤其是这般做皇子的奴婢的,无外乎两种想法,一种是跟着个主子上了船,一门心思帮着主子出主意谋福利,另一种则是想着勾得了主子爷,自己翻身做使唤人的而不是被使唤的。
苏木和茵陈两个,苏木是原本的华氏第一得用之人,自是个衷心的,签的是死契,父母双亡之后被舅母卖进来的,可以说倚靠着的就是李家,而且苏木也确实是个玲珑剔透衷心的人,另一个茵陈买了做了李筠婷的陪嫁之后,她的父母被华氏握着放到庄子里,加上性子单纯这般的做法之后也翻不出风浪。所以两人是一门心思跟着李筠婷,而香草则是不然。
在宫中的这段时间,知道了身为奴婢的地位的底下,若是遇上个刻薄的喜怒无常的,恐怕跌了个盘子,就能送到慎刑司,跟着四阿哥算是好的,单说太子的宫中则是危险和机遇并存的地方。
只是香草并不甘心,随着四阿哥的年岁渐长,现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,多了几份成熟,尤其是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深邃,香草也是个身段妖娆的女子,自然动了心思。
跟着李筠婷的时间虽说不长,但是也清楚了她的性子,李筠婷的一点性子,可以说是淡凉与温和,香草隐隐有一种感觉,李筠婷并不是以四阿哥为天的,她恐怕对得宠与失宠并不挂念在心中,旁的格格例如宋氏和武氏,她也是浑然不在意,教武氏念书,宋格格那里也是宽厚着,若是其他当家的,心狠的下药都是有可能的。
因为知道李筠婷这样的性子,反而让香草胆子越发大了起来,之前只是试探,这日里就想着成功上位。
在香草看来,李筠婷这个侧福晋做得存在感颇低,宋氏是个愚蠢的,翻不起什么风浪,武氏虽说聪明,但是样貌平平,而香草自认为自己的身段和容貌还是在武氏和宋氏之上的。
香草取下自己的银色的发簪,发簪端是银色的小球,小心拧开,里面有颗药丸,是起到催情作用的。
说起来这药丸的得来,是她还在家中的时候带着的,对于她这样的包衣,若是等到放出宫已经是25岁的年纪,就算是运气好,逢着皇帝开恩提前把他们放出去,恐怕也是至少23岁,这般的年岁如何嫁人?她这般的容貌,如何要过这样的苦日子。
香草的父亲并不大看重她这个女儿,而是看重哥哥,哥哥不学无术无人愿意嫁,特地花了大的价格下聘了一个,嫂嫂是个强悍刻薄的,在家时候就常与自己的母亲冲撞,若是等到放出宫去,母亲去了而又有那样的嫂嫂,香草想不到自己的活路。
要进宫的前一晚,香草抱着娘在哭泣,有些茫然地一声声叫着娘。
今日白天嫂嫂还说了:“早日里进宫才是正经,在家里也没有个姑娘样。等到放出去了,去别人府上做个教养嬷嬷,每个月的月钱,正好可以给我们小宝用。”
当时香草的娘亲听到这句话就怒了,更见着自己的儿子赞同的样子,气得发抖,说道:“就算是放出了宫,你做哥哥和嫂嫂的,也不用多的,只用把我的东西保管好,给她做嫁妆罢了。”
“那些都是给小宝的!”嫂子这般说道,一双柳眉都竖了起来,“出来都是老姑娘,人称着嬷嬷了,还想着嫁人?倒不如好好在宫中学学规矩,出来给人做教养嬷嬷才是正经。你说是不是。”说完,戳着自己的丈夫的腰眼。
小宝指得是哥哥的孩子,嫂子的这番话让香草不寒而栗,娘的身体一日不比一日,恐怕等不到她出宫的日子,想到出来之后被哥哥嫂嫂接回家了,恐怕就是逼着做教养嬷嬷,得来的月钱恐怕也是留不住的,香草打了一个寒噤。
“娘,我媳妇说得是这个道理,当然我妹妹的品相确实不错,如果不是因为要入宫,我绝对可以相信能找个好人家。”哥哥拍着胸口说道,随即话锋一转,“这不是要入宫嘛,我媳妇说得有道理啊,出来就二十五了,又有谁要呢?”
“所以她出来了,你们就要推她进火坑?”香草娘愤怒地说道,香草怯生生躲在娘亲的身后,以前听着娘和爹爹絮絮叨叨说着哥哥娶媳妇不容易,就算是嫂嫂霸道了些,她也从未不尊敬,而现在心中是悲凉,娘亲还在尚且哥哥嫂嫂就能说出这样的话,如果娘亲不在了,香草觉得难以相信,一双明亮的眼眸也暗淡下来。
“吵吵嚷嚷像是什么样子!”香草的爹爹用烟杆敲了敲桌子满是不耐烦,“本来儿媳妇说的就有道理,出来了都多大了,还想找个好人家嫁了。还不如去做教养嬷嬷,得些银钱,给小宝用才是正理。”
香草的娘亲胸脯起伏不定,香草垂着头跟在母亲的身后,晶莹的泪珠晕上了衣服,原本褚红色的衣服因着见了水,成了更深的红色。
“香儿,我们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