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铸继续说刚才的事情。他本来也以为,势力的主人就是皓王无疑了。皓王暗地里培养的势力被皇帝发现了,恐怕势力里的人都难逃一死。卢铸开始害怕,甚至自己辞官离开,跑到小山沟里躲着。
可是后来,卢铸又觉得不对劲儿了。短短一个月,皓王谋反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,皓王被圈禁之后很快就病死了。而那股势力土崩瓦解,自此消失。
卢铸说:“如果皓王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,说句大不敬的话,恐怕他当时想要夺取皇位,简直易如反掌。”
楚钰秧笑眯眯的问:“你肯定还有后话吧?如果只是这样,你不可能用坚信不疑的口吻。”
卢铸点头,说:“的确,如果只是这样猜测,我不会坚信不疑的。我……”
卢铸浑身哆嗦起来,半天说不出话来,缓和了半天,才勉强开口,说:“因为……十年之后,皓王找到了我……”
“什么?”楚钰秧睁大眼睛,感觉外面一阵狂风,后背都凉了,“不是死了吗?”
赵邢端震惊的变了脸色,说:“皓王还活着?”
卢铸艰难的点头,说:“他还活着,他回来了……他说他是来报仇的,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受人冤枉,所以他要真正的掌握那股势力,然后……改天换地……”
楚钰秧皱眉,说:“那个威胁你的人,难道是皓王?”
卢铸摇头,说:“不是……恐怕现在皓王还没有真正的掌握这股势力,毕竟这股势力牵扯实在太广了。”
他说着顿了顿,这才继续说道:“那个威胁我的人,是之前经常联系我,给我安排任务的人。他说不想让当年更多的事情泄露,如果泄露出去,恐怕会死更多的人,所以……让我杀了魏伯坪他们,然后再自尽。只要我做到了,就不会再杀煮雪山庄其他的人,就能保住卢家最后一点血脉……”
事情的确很复杂,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的多,这远远超出了赵邢端的预料。赵邢端完全没有料到,那个十年前就死了的皇叔,竟然还活着。更没想到,十年前的那件谋反事件,竟然有可能是冤案。
赵邢端脸色难看的出奇,问:“皓王现在在哪里?”
卢铸摇头,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卢铸说完了,神色犹豫,又说:“端王爷,在下有一句话,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”
楚钰秧笑了,说:“你都这么说了,难道还是不当讲吗?”
赵邢端说:“说。”
卢铸说:“我已经将当年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,也不在乎这一点了。之前那个常联系我的人,很有可能是……十六卫府的人。”
“十六卫府?”楚钰秧眨了眨眼睛,滕衫提起过十六卫府,而现在,卢铸又提起来了。
赵邢端说:“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卢铸说:“很多年之前,那个人让我办过一件事情,押运一批货物倒卖给另外一个人。那批货物就是普通的丝绸,不过买卖的价格比普通的丝绸高了二十倍有余。我是头一次做这么高价格的生意,所以就非常的好奇。我趁着没人的时候,偷偷将货物的箱子打开了,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其他的东西。结果就让我猜着了,里面果然是有东西的。一个箱子里埋着一封书信,那书信还用镶金的盒子装着,看起来非常郑重的样子。我不敢打开书信,上面有封印,不过我太好奇了,就拿到烛灯下面去照,想透过信封看看里面有什么端倪。信里的字看不清楚,不过里面有一枚章,我看的很清楚,的的确确是十六卫府的章。”
赵邢端听罢了没有出声,滕衫和卢铸都提起十六卫府,显然不再是巧合,十六卫府很可能和当年皓王谋反的事情有关。听卢铸的说辞,这股势力的主人并不是皓王,更有可能是十六卫府里的一个人。
赵邢端如此一想,就觉得脊背发凉。十六卫府原本只负责皇帝的安全,权利并不是很大。不过这些年来,越发发展的壮大了,手中的权利也越来越高,不只是掌握了京城的布防兵力,也是皇帝身边的守卫,得到皇帝的青睐,在京城里恐怕所有的权贵都要忌惮三分。
厨房外面的雪还在下,不过后半夜竟然慢慢的变小了,不等太阳出来,雪也就停了下来。
卢之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,他脑袋里还有点迷糊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他这一醒,就有个小厮进来了,说:“少庄主,老庄主说已经备好了行李,请少庄主现在启程下山。”
“去哪里?”卢之宜一愣,不解的问。
小厮摇头,说:“这我也不知道,不过老庄主说先到山脚下去等你了,是非常要紧的事情,片刻不能耽误。而且不要惊动旁人。”
卢之宜虽然不解,不过他向来都很听话,当下拿了行李悄悄的往煮雪山庄外面走。
楚钰秧和赵邢端回了房间,不过两个人都没有睡觉。
楚钰秧坐在茶桌前,托着下巴,盯着一言不发的赵邢端。
赵邢端回来之后就什么也没说,剑眉皱着,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。
楚钰秧说:“端儿,你在想什么呢?”
赵邢端隔了一会儿才回神,说:“脑子里很乱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了。”
楚钰秧说:“卢铸要怎么办?”
赵邢端说:“外面雪停了,不知道天亮之后是不是可以下山去了。卢铸虽然是被逼迫的,不过也杀了两个人,理应送到官府去。”
楚钰秧叹了口气,说:“那卢之宜呢。”
赵邢端说:“恐怕已经走了。”
楚钰秧睁大眼睛,说:“走了?去哪里了?”
赵邢端没有细说,他武功好耳力极佳,刚才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一圈,然后就往山庄门口的方向去了。赵邢端仔细一听,就听了出来,是卢之宜无疑。
赵邢端并没有出去阻拦,煮雪山庄已经暴露了,卢之宜再留在这里恐怕有杀身之祸,走了也是好事。
不过赵邢端心中很不爽,卢之宜临走之前还让他心里不快。赵邢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楚钰秧的嘴唇,卢之宜刚才在门口一阵徘徊,定然是想进来找楚钰秧的,不过又没有敲门。
赵邢端瞧着楚钰秧的嘴唇有些出神,回想起不久前,那个鬼使神差的吻来,那种柔软滑腻的感觉,让他心中突突一跳,嗓子眼里一阵发干。
楚钰秧当然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被吻了,就是觉得嘴皮有点疼,不过刚才说了那么多话,也顾不及再想,就给忽略了。
楚钰秧说:“端儿,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?”
赵邢端回了神,目光还是不能自拔的总是往楚钰秧的嘴唇上飘,他心中蠢蠢欲动,还想再品尝一次楚钰秧嘴唇的美味,但是又踟蹰犹豫。
赵邢端说:“不知道。虽然按照卢铸所说,当年皓王造反一说是被人冤枉的。不过卢铸人微言轻,恐怕没有人会相信,我就算现在返回京城去回禀陛下,也肯定没什么效果,说不定还会遭受猜疑,得不偿失。”
楚钰秧点了点头,说:“说的有道理。不过也不是没有人会相信啊,端儿你不就相信了吗?”
赵邢端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,说:“七皇叔……在我以前的印象里,七皇叔为人很和蔼,要比其他的长辈亲近多了。恐怕我从来都没信过他会做出谋反的事情罢。所以听到卢铸这么说,心中反而有些高兴。”
楚钰秧努着嘴巴,说:“端儿,你朝三暮四,三心二意,花心大萝卜。”
赵邢端都被他说懵了,说:“我又怎么了?”
楚钰秧说:“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,难道不是花心大萝卜。”
赵邢端:“……”
楚钰秧又开始胡搅蛮缠了,赵邢端干脆不理他。
赵邢端说:“现在线索也断了,我准备回京赴命。”
“顺便回去观察一下十六卫府的人吗?”楚钰秧笑眯眯的问。
赵邢端点了点头,说:“的确,十六卫府的人都在京城里,现在没有线索了,我想回去从十六卫府开始着手再查。”
楚钰秧说:“哎呀,我要去京城了。”
赵邢端看了他一眼,奇怪的问:“你不是从京城里出来的?”
楚钰秧摇头,说:“这可不一样呢。这回我可是仰首挺胸的进京城,还有端王爷给牵着马,你说神气不神气气派不气派?”
赵邢端额头青筋一跳,说:“谁给你牵着马?”
楚钰秧嘿嘿一笑,没有作死的再重复。
卢之宜离开了煮雪山庄,虽然外面已经不下雪了,不过山路还是非常难走。好在卢之宜武功不错,而且长年住在煮雪山庄,对这边的地形非常了解,下山也不算是太困难。
天色大亮的时候,卢之宜才到了山脚下。山脚到小镇有一段距离,路上荒凉的很,了无人烟。但是卢之宜走了一段路,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。
卢之宜想到小厮的话,就快步走了过去,不知道是不是祖父的马车。
他还没走到,马车就撩开了,从里面下来一个人。
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锦缎长衫,身材高大,脊背挺直,样貌实在英俊不凡,但凡瞧上一眼,恐怕就忘不掉了。而这个男人让人记忆最深的地方,恐怕还不是相貌,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。
卢之宜打量着这个男人,却不敢正眼打量。男人看起来温和,却给人一股压迫感。
卢之宜觉得这男人的脸,越看越觉得有点面善,不知道在哪里见过,一时间又想不起来。
男人先开了口,说:“卢铸老庄主让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卢之宜有些惊讶,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很好听,带着一种蛊惑的感觉,好像男人一开口,别人就会对他所说的话坚信不疑。
男人递给卢之宜一块小木牌,说:“骑马一路向北,拿着这块令牌,自然有人会安顿你。”
卢之宜看了一眼男人给他的马匹,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。他狐疑的看着男人,说:“轻请问先生,我祖父人在哪里?”
男人笑了,说: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,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。”
卢之宜不知怎么得,就不敢再问了,他有点畏惧这个男人。
卢之宜当下接过小牌子,然后翻身上马,说:“多谢先生相告。”
“你且去吧。”男人说。
卢之宜点了头,然后就抓紧缰绳催马快跑,不消一会儿就没了影子。
卢之宜走了之后,马车的帘子又掀开了,淮水从里面探出头来,说:“义父,我们也该走了。”
男人点了点头,说:“外面冷,你快进去。”
淮水不肯,非要等男人一同进来才放下帘子。
男人将搂住淮水的肩膀,说:“困了就闭眼睡会儿,下山的路不好走,你也累了。”
淮水点了点头,听话的闭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