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老天竟不负他,他听到一声门扉从内部缓缓插上的声音,木屐轻轻哒哒,缓缓地响过天井,响过那一小面湿透的照壁,辛鸾撑着把熟悉的伞,慢慢走进他的地方,走入他的视线里。
“怎么……穿的这么少?”邹吾开口便有些哑了。
他应该是上了妆,唇红齿白的,比平日还漂亮,身上一袭长长的单薄月影白长衫,腰间一抹衣带胭红,脚上踩着厚底的木屐,衣褛下看得见赤裸的脚踝。
辛鸾没有回答他,冷静下来的他有些羞怯的样子,紧绷着身子垂着头,挪着小步走过去,收还伞还礼貌地双手托给邹吾,让他收纳。
他紧张,邹吾也跟着有些紧张,哪怕下午也坦陈了心事,亲密过了,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生疏得不知如何是好。邹吾收了伞,口中千言万语,还是没思索出说哪一句合适,救命一般说了一句“我给你倒杯茶”,这才像是抓住稻草了一般,不那么尴尬地回身。
茶是他早准备好的,刚徐斌和何方归想再逗留一会儿,他都没有留客。且今日他泡的不是常喝的苦茶针叶,而是冰糖花茶,他感觉这个配辛鸾,他应该喜欢这股甜润温暖的味道。
他背身招呼辛鸾先坐,回身时却发现他动也没动,紧张不安地站在原地,身后是满目苍翠的青石照壁,他垂着头,不给他看他的神色,只僵硬、生疏地扯自己殷红的衣带——
“你这是……?”
邹吾张口结舌。
那一刻,邹吾形容自己血液逆流也不过分了,一晚上还长,他斟茶时还反复提醒自己冷静克制,别太急躁别太冲动,可一转身,辛鸾忽然站在中庭宽衣解带,刹那间折尽了他一身从容。
鲜红的衣带和月影白的外衣簌簌地披落于地,邹吾蓦地睁大了眼睛,惊心动魄地,衣服底下的辛鸾,竟不着寸缕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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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光着出去的?”
巨灵宫西殿,向繇盘着腿安坐矮榻,一边吃桃子一边表达他强烈的不解,“为什么不穿中衣和内衣?他从钧台宫走到中山城,那么远,还都是人流街道,小殿下没这么浪荡吧?”
这种高深莫测的行为夏舟也是不解,他戳了戳向繇,“还记得吗?上次你就接过闻报,说他沐浴完盯着中衣和亵衣发呆,当时我俩还在猜他是不是不满意布料和颜色。”说着他拧眉,“是东境行房有什么特殊的习俗?”他估量着这个可以让极乐坊的姑娘们学一学。
“没听说啊……”
向繇咂着嘴,手中的桃子让他吃得汁|水|淋|漓,还伸手喂了怀里的安哥儿一口,说着抬头问来传信的苏尚宫,“阿青,你听说过东境这个习俗?”
苏尚宫眉头一动,反倒是笑了,“这样的习俗,妾没听过,但这样的规矩,妾倒是知道。”
夏舟登时来了兴致,“快说,快说!何解!何解?”
苏尚宫:“咱们南境后宫情况特殊,没有妃嫔,可各境的宫廷但凡有主君的,妻妾临宠的破身夜,都是要赤身被内侍裹了被褥抬上床的,小太子自己草草裹了件衣裳就出去了,里头什么也不穿,这不就是在贴这个礼仪嚒——妻子伺候夫君的做法,这又有什么难猜的呢?小太子这是在说,他在拿他的郎君,当君王般伺候……”
向繇的心头狠狠一动。
刹那间,与夏舟忧虑地,对视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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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山城,悲门小院。
间关莺语,嘈嘈切切。
辛鸾羞怯地垂着头,并不看邹吾,浑身因为害羞激得绯红。
“你这是……?”
茶杯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撂下了,辛鸾突然光裸的身子,显然是让邹吾吃了一惊。
他从上到下飞快地扫了他一眼,就像卓吾第一次说过的那样,眼前的少年娇嫩肥白,漂亮得几在发光,他大步走过去,勾着膝弯就把人横抱起来。辛鸾没有出声,咬着嘴唇,温驯地搂住了他的脖子,邹吾稳如泰山的眉目一扫,举步就往屋内走,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开心,抱着他的凤凰,直接大笑出声音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