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连子,连子……”
从车上撑着雨伞抱着卫舒子下来的舒爽,一连叫了她好多声儿都没有动静儿,不由得有些焦急。
“干妈——干妈——”
当卫舒子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时,连翘才终于有了点儿反应。
她回过神看着站在雨里的一大一小,唇角牵起了一丝笑容来,赶紧接过舒爽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东西,“爽妞儿,这么大的雨,你们娘俩怎么来了?这都带些什么东西啊?赶紧进屋,一会该把孩子淋坏了。”
在巨大的雨声冲击下,她的声音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,听不出来半点儿焦灼的情绪。
一边儿抱着儿子往屋里跑,舒爽一边儿打趣她。
“呵,你还知道下着这么大的雨啊,你没事儿跑出来干嘛?欢迎我也不用这么热情吧?让我心里多过意不去。”
雨幕之中,两个人相视着笑了笑,彼此都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表情。
将雨伞收拢放在门边儿,连翘推开大门儿,别扭的牵了牵唇角。
“当然得热情了,你谁啊,你不是敌敌畏么?”
“靠,损我呢?!还是赞扬我呢!也,看样子是你家的没回来,丫的,着急了吧?”不得不说,舒爽还真是连翘肚子里的那玩意儿,十来年的感情了,实在太过了解。
连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,回过头来望着她笑了,“算你聪明。”
“不是我聪明,是因为我知道你啊,对我可没有那么稀罕。”
说完,舒爽笑着拍了拍怀里卫舒子的小屁股。
“上去找姐姐玩儿去。”
一听这话,卫舒子立马像条小泥鳅似的从妈妈怀里滑了下来,顺着楼道便往楼上溜了上去,一边儿跑一边儿大声开心地叫‘姐姐,三七姐姐’。
“你姐姐是个懒鬼,今儿周天,还没起床呢。”连翘笑着说。
说完,又转过身来望着神色不明的爽妞儿,“你可没有这么早到我家的记录,这是有啥事儿?”
“嘿,这不是卫舒子要找姐姐玩呗。”
眼睛微微一闪,爽妞儿似乎有些踌躇,欲言又止地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,提着伞柄将雨伞放在连翘放伞的地方。
说得挺像的,可是连翘知道,这绝对不是主要的原因。
怎么着都周期性抽风啊?一个二个的神经兮兮的。
“到底啥事儿啊?”
“在家里有些不自在,过来找你聊聊天,解解闷儿。”
瞪了她一眼,连翘没好气,“我又不是三陪。”
“对,你是我的五陪,陪吃,陪睡,陪玩,陪聊,陪一切可陪之事。”爽妞儿嘴里说得像是在讲笑话,可是她脸上半点儿笑的痕迹都没有,眸底深处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明若暗的难过。
连翘直翻白眼儿,“老实说,为了卫燎?”
每每说起卫燎,舒爽的神经多少都是有点儿不自然的,但话里到是没有半丝儿回避的样子。
“呵,关他啥事儿啊。他今早上飞WH了。”
卫燎早上飞WH了,机场?!
那是不是说白,火哥昨晚上去机场是送卫燎的?
WH是荆江沿岸的省会城市,是抗洪抢险需要优先保障的城市,这么说卫大少爷是抗洪救灾去了。
想当然的,她直接就认定了爽妞儿过来是因为卫燎走了,又因为知道了火哥的行踪落下块儿石头,心情放松了不少,劝慰道:
“你啊,也别太担心了,几十万部队开过去了,他肯定没啥事儿。”
“我干嘛要担心他啊?”
舒爽喃喃地说着,话没说完,噼啪一声——
又是一声惊雷响过。
连翘望着窗外满是雨雾的天际,真心觉昨让人肝儿都在颤。天有不测风云,人生短短,何必太计较那么多呢?这么一想,再望着舒爽时,她的话就更有针对性了。
“你啊,也别口是心非了,这次等他回来,好好在一起吧,至于他老妈的事儿,两个人商量着来,该怎么解决还怎么解决。”
说完,起身去倒了两杯温水,一杯递给舒爽,一杯握在手里,晃荡着,也不喝。
接过她手里的水杯,舒爽轻轻啜饮了一口,望了她好一会儿,才有些难此启齿地踌躇着说。
“连子,我还有件事儿,要拜托你……”
连翘轻声一笑,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,“啥事儿啊?说得这么严肃。”
“我想让你替我照顾几天卫舒子。”
“啊,你要干嘛去?”
这次,连翘真的震惊了。
她是知道的,打从卫舒子出生到现在,爽妞儿自个儿带着从来离过手,除了坐月子的时候请了个月嫂,后面几乎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她自己包揽的。
产假结束后开始上班,她虽然接受了卫燎的建议请了个育婴师专门照看孩子,但只要她有时间,凡是涉及到儿子的事儿,她都是亲力亲为,为此卫燎还经常和儿子吃醋闹情绪。
这么宝贝儿子的一个人,为什么这种时候想到把卫舒子交给她照顾?
捧着水杯再次喝了一口,舒爽镇定着自己的情绪,勉强地笑着望她。
“国内的媒体在WH那边儿有一个联络站,我们报社要派一个中层干部过去坐镇,我被挑中了……”
说到这儿,她又顿住了。
但是不用再说,连翘也都明白了,挑了挑眉瞪她:“丫的,你还想做先锋模范带头人呢?还是因为卫队在那边儿?”
“嗤……我是迫于无奈,跟他没有关系!社里挑了我,我有啥办法?服从命令呗!”
瞥了她一眼,连翘问,“怎么会挑中了你?你孩子还这么小呢?”
“呵呵,这是锻炼,也是机会么。”
很明显,她的话说得很勉强。
事实的真相肯定没有她说得这么简单,但她既然没有说,她也不便问,不过,话里话外便有了些许叹息。
“爽妞儿,今年的抗洪救灾可不是个短线儿任务,现在这情形你也都瞧见了,这洪涝眼看是刹不住车了,部队都投进去几十万人在抢险,哪能是几天能结束的?”
盯着窗外,舒爽呆了片刻,又失笑不已,“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,这事儿刚开始提起的时候,社里就准备派我过去的,说是要多历练年轻的中层干部,我没同意,然后才无奈派了别人。现在派过去那个人家里老娘死了,得回来奔丧,我要再不顶上去,就说不过去了……可是,孩子我交给谁都不放心,连子,只有你……”
望着爽妞儿脸上的无奈和无助,连翘拧紧了眉头揽住她的肩膀。
“我当然没问题,反正我现在都闲着,专职家庭主妇,就是我干儿子太遭罪了吧?爹妈都不在身边儿,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……”
手心攥起,舒爽强忍着内心的酸楚,尽量说得云淡风轻,“军人么,这也是正常的,尤其是双军人的子女,就更正常了……”
心里梗了梗,连翘还想说点儿觉得不公平的话。
但想了想又咽了下去。
老实说,今年这洪涝灾害还真是难得一遇的,电视里每天的滚动新闻都在播这个。哪个城市又危险了,哪个堤坝又决口了,要不然就是哪个村庄又发现了有多少灾民需要转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