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全都惊讶了起来,当然包括匡先生,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的过来,就是为了找这组月亮,但是这组月亮竟然是假的。
魏囚水说:“其实在棺/材打开的一瞬间,我就看出来是假的了,但是罗开没看出来……说假的也不合适,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仿品,做工也非常精细,但是真正的月亮,其实应该是陨石做的,并不是银。这里选择把月亮做成银制品,应该和苗家的神话有关联。”
众人都傻了眼,他们费了半天劲,结果这个墓葬里的月亮却是假的。
魏囚水又说:“显然罗开并不知道月亮本身是用类似于玉的陨石做成的,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现月亮是假的,但是他拿到月亮的时候,估计就已经意识到了。”
万俟景侯说:“因为那一组月亮不能转动?”
魏囚水点头,说:“十二个月亮套叠起来,是可以转动的,传说在转动到某个节点的时候,会有奇迹的事情发生……但是还有一点,罗开也不知道,我也是凭借这一点,一眼就发现月亮是假的。”
温白羽说:“是什么?”
魏囚水说:“月有阴晴圆缺,十二个月亮并不都是满月,而是从满月到弦月的变化。”
温白羽奇怪的说:“为什么这个墓葬要仿造月亮做出一个仿品呢?”
魏囚水说:“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,因为月亮的创造力,月亮崇拜最起源于对女性的生/殖崇拜,女性的创造力远远要比男性神奇,棺/材里的镜像人就是最好的表现。”
温白羽听都蒙了,说:“你是说……那个镜像人是银盘创造出来的?!”
魏囚水点头说:“应该是这样,但是这套银盘只是仿造品,镜像到底是什么样子,当然和镜子有关系,很简单的来说,这套银盘作为镜子,是不合格的产品,所以制/造出来的镜像人也发生了扭曲。”
温白羽觉得后背有点发凉,这东西也太可怕了。
秦珮说:“先别说这些了,咱们找找出去的路,万一上面的虫子追下来了呢,还有……找找罗开,罗开没在这里,他去哪里了?”
温白羽看着地上的尸体,说:“这具尸体是早已经死了的,而且上面的大坑是咱们刚刚砸出来的,尸体显然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,这说明前面肯定有路,不然尸体是怎么到这里的?”
众人赶紧把手电全都转到最大光亮,冲着四周照了起来。
黑羽毛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看,说:“那边好像有条通道。”
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,就看见有一个黑/洞/洞的通道,但是非常窄,特别的窄小,如果想要进去肯定要爬进去,而且不能背着背包,背包要拖进去才行。
众人聚拢过去,朝着那个通道看了看,就看到通道旁边掉了一把军刀,秦老板的眼睛一下睁大了,猛地蹲下去捡起那把军刀。
这是罗开的军刀,刚才一直握着,军刀竟然掉在了这里,如果罗开被砸在了棺/材下面,军刀不可能蹦这么远,这说明罗开是从这条通道爬出去了?
众人往通道里看了看,还是觉得太窄了,鬼师说:“我先进去看看,你们稍等一下。”
他说着要钻进去,不过匡佑启一把就把人抓/住了,说:“等等,还是大家一起走吧。”
匡佑启肯定是想起了之前万俟景侯进盗洞的事情,万俟景侯身手那么好都被偷袭了,更别说鬼师了。
鬼师也没有强求,而且大家都担心虫子会爬下来,就一起往里爬,让身材最小的鬼师打头。
鬼师爬进去一点儿也不费劲,甬道还有一定的宽度,但是其他人身材高大,爬起来就非常费劲了,尤其是匡佑启,这么窄的地方,谁也帮不了他,只能靠自己的臂力往前爬。
甬道非常深,鬼师在最前面,大家爬了大约半个小时,甬道开始往下扎头,应该是从山上在往上下走,这条通道应该不是盗洞,手法有些像逃生通道,而且修建的非常隐秘。
或许当时检修完墓道之后,布满钉子的墓室只不过是一个机/关而已,那些工匠就被/关在这里等待死亡,不过他们却在这里挖了一跳逃生通道,到底会通向哪里,众人都不太清楚,只能继续往前爬了。
大家爬了一会儿,这地方没什么危险,就是非常简陋,匡佑启是最累的一个,呼吸都有些粗重了,不过大家都没有停下来。
一直往前爬,先前的疲劳已经麻木了,大家只剩下往前爬的想法,甬道始终就这么狭窄,大家在逼仄的甬道里呼吸着,不断的往前爬动。
大约爬了两个小时,这时候大家的体力都已经透支了,终于有人喊了起来,让前面的人等一等,大家全都趴在原地休息。
温白羽累得要死,趴在地上就不动了,后面的秦珮喊着:“前面还有多长?秦夏的样子不太好。”
鬼师往前看了看,但是前面一片黑/暗,手电光能打到的地方并不太远,于是说:“前面估计还有很长的路,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他说着,用手电光照着四周,然后甚至胳膊,努力往前照,想要看看到底有多远,就在这个时候,众人听到“咯!”的一声大吼。
随即是鬼师“嗬——”的声音,鬼师的胳膊伸直,握着一个手电,正试图往前照,但是就在这个时候,一张干尸脸突然出现了鬼师的面前,被惨白的手电光一照,吓得鬼师猛吸了一口气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立刻闻到了尸臭的味道,想要往后退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,而且后面的人一个挨一个,根本无法往后退,干尸已经扑过来,一把拽住鬼师的胳膊。
鬼师“啊”的喊了一声,匡佑启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,他什么也看不见,说:“怎么了?”
他刚问完,鬼师根本来不及回话,干尸拽着鬼师的手,猛地调头往前快速的爬去。
鬼师的身/体搓/着甬道的土,被极大的力气拖拽着,不断往前拽去。
匡佑启见鬼师不回话,很快的就见鬼师的身/体往前挫去,匡佑启大吼了一声,伸手去拽,但是什么也没有拽到,鬼师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黑/暗中,手电也被扔下了。
温白羽听到声音,大声的说:“怎么了!?前面发生么了什么事?!”
匡佑启一边回话,一边拼命往前爬,说:“有粽子!鬼师被拖走了!”
大家一听都傻眼了,这条甬道里有粽子?那就难办了,这么窄的甬道,调头错身都不行,只能一个一个的顺着往前爬,他们怎么去救鬼师?
众人都飞快的往前爬,追着鬼师往前,前面的路竟然并不远了,他们奋力趴了一会儿,甬道就到了尽头,众人快速的冲出去,一个个钻出甬道。
就见他们竟然还在墓葬里,但是这个地方已经是刚刚进入墓葬的地方了,温白羽认得这里,这条墓道一直走到头,就能看到他们进来的盗洞了。
墓道的地上有血,而且是新鲜的,温白羽说:“是鬼师的血?”
众人顺着血迹一路往前追,就在这个时候,却听到“簌簌簌”的声音传来,温白羽说:“糟糕了,是蝴蝶。”
“簌簌簌……”
“扑簌簌……”
“扑簌……”
蝴蝶的声音很密集,听声音就能听出来,肯定是一片的蝴蝶,数量绝对不少。
他们往前拼命的跑,就看到一个干尸正迎面冲过来,他们谁也没见过这个干尸,不知道是不是把鬼师拖走的那个。
干尸扑过来,却没有攻击他们,嘴里“咯咯”大叫着,而是直接冲过去,像是在逃命一样,他的身后还追着好多蝴蝶,蝴蝶落在干尸身上,然后快速的吸血。
干尸的身/体里本身就没有都少水分了,被蝴蝶迅猛的一吸,立刻就倒在了地上,“咯咯咯”的大吼着,身/体不断的抽/搐,没几秒钟就伏尸不动了。
大家没工夫去理这个干尸,鬼师好像受伤了,如果这个时候有蝴蝶过来,那鬼师就危险了。
大家往前跑,果然就听见前面“簌簌簌”的声音,成群结队的蝴蝶围在一起,都落在地上,众人/大喊了一声,能看到被蝴蝶包围的人,正是鬼师!
鬼师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的,双眼紧闭,全身都被蝴蝶包围着,那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怕,大家只能勉强辨认出那个被蝴蝶包围的人是鬼师,甚至看不到鬼师的皮肤了。
匡佑启冲过去,猛地从轮椅上栽下来,但是那些蝴蝶不吸干了血是绝对不会罢休的,无论匡佑启怎么伸手驱赶,那些蝴蝶就是不飞走。
鬼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嘴唇已经成灰白色,双颊凹陷下去,睁开眼睛,眼白也变成了灰败的颜色,无力的看着匡佑启。
温白羽冲过来,说:“针剂!针剂!”
匡佑启一听,立刻接过针剂,动作非常快,但是双手哆嗦,猛地把针头扎进鬼师的胳膊上,然后将液/体推进去。
鬼师已经没有任何感官了,都不觉得被扎的疼,一动都不动,只是用灰败的眼睛盯着匡佑启看,那眼神非常的深沉和复杂,好像有话要和他说,但是根本无力张/开嘴巴。
针剂推进去之后,蝴蝶果然“呼啦——”一声就飞了起来,全都腾起来飞走了,发出“簌簌簌……簌簌……扑簌簌……”的声音,一下对鬼师的血视而不见,不再去吸鬼师的血,全都聚拢在已经伏尸不同的干尸身上,一下将干尸包裹/住,变成了一个蝴蝶大鼓包,开始吸干干尸身上最后的水分。
很快的,干尸身上的水分一点儿也没有了,那些蝴蝶又飞起来,因为他们这些人之中没有人再受伤了,那些蝴蝶也没有什么攻击力,所以在他们旁边聚拢了一会儿,就忽闪着翅膀,成群结队的飞走了。
鬼师被吸了血,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身/体显得非常干瘦,两颊瞬间就凹陷下去,露/出来的皮肤成灰败的颜色,好像上面涂了一层石膏一样,虚弱的看着匡佑启,眼睛突然合上了。
匡佑启吓得一哆嗦,伸手去探他的鼻息,幸好还有呼吸,但是非常微弱,必然是一下失血过多,身/体里没有血液,无从供氧。
万俟景侯从背包里快速的掏出一个活力氧,给鬼师戴上,然后将人背在背上,说:“先出去再说。”
众人都是心惊胆战的,鬼师的样子实在太虚弱了,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下山,他们下山的路还很长,而且下了山,还要去就近的城镇,寨子里是没有医院的。
众人从墓道冲出来,然后爬进了盗洞里,很快就往前冲,到了山脚下,这个时候外面已经/天/亮了,朦朦胧胧的阳光洒下来,但是他们的车子还很远,还要过水潭,然后走迷宫阵。
鬼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深深的喘着气,但是越是深深的喘气,越是需要消耗能量,而能量却需要氧气,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。
鬼师的样子非常灰败,众人来到湖水边,必须要从这个地方潜下去,不知道鬼师现在的体力能不能受得了。
鬼师虚弱的睁开眼睛,看着众人快速的准备潜水的工具,目光转向匡佑启,突然张/开嘴,匡佑启知道他在说话,但是听不见他说什么,轻轻/抚/摸/着鬼师的脸颊,把他擦掉脸上的虚汗,温柔的说:“嘘——别说话,保留一点儿体力,马上就下山了,把你送到医院去。”
鬼师摇了摇头,匡佑启眼睛一热,知道鬼师有话要说,于是趴下来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,听鬼师说话。
鬼师的声音非常虚弱,非常小,就这样嘴巴贴着耳朵,匡佑启还几乎听不到,鬼师总是在深深的吸着气,发出“嗬——嗬——”的声音。
鬼师喘着气,说的非常缓慢,非常非常的缓慢,说:“你知道……我为什么答应你们……带……带你们下墓葬吗?”
匡佑启摇了摇头,鬼师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笑意,继续说:“每一个走阴人……天生就能看到自己的……生死,我一直在做一个梦……在一个黝/黑的墓葬里……我被很多蝴蝶包围……然后就这么死去了……这是我的大限……我那时候在想……或许……或许我就该遇到这样的事情……怎么也躲不开的……这是我的命……”
匡佑启猛地抬起头来,紧紧抱住鬼师,说:“别说傻话,别说傻话,求求你了,你没事的,休息一下,一会儿就下山了。”
鬼师的眼眶慢慢变红了,笑着说:“我叫桑林。”
鬼师说着,慢慢闭上了眼睛,嘴里的声音让匡佑启几乎听不到,鬼师喃喃的说:“明明才认识……但是竟然好舍不得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匡佑启愣了一下,轻轻拍打着鬼师的脸颊,说:“别闭眼,桑林,别闭眼!不要闭眼,坚持一下……桑林,睁开眼睛!”
鬼师一动不动的躺着,脸上透着一股灰败的死气,无论匡佑启怎么呼唤他,鬼师始终没有睁开眼睛,就静静的躺在他怀里。
温白羽急得要死,万俟景侯用龙鳞匕/首把手指划开,在鬼师的嘴唇上点了一下,掐着他的下巴,让他把血咽下去。
鬼师咽下去之后,眼皮跳动了一下,稍微有了一些呼吸,但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。
万俟景侯说:“时间有限,要赶紧回去,把他送到医院才行,他需要输血。”
众人很快就潜到了洞窟里,然后快速的走过去迷宫,庆幸的是魏囚水的车子还在旁边,他们上了车,飞快的开车往山下去。
寨子太小了,根本没有医院,连卫生所都没有,平时大家生病全是鬼师来医治,现在鬼师病了,根本没人能医治他,众人开着车,一路飞驰,从寨子冲出去,到了最近的城镇,幸好城镇虽然小,但是可以从血库调血。
鬼师就靠一口气吊着命,他并没有什么外伤,输上血之后,脸色立刻就开始恢复了。
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,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。
匡佑启一直陪在鬼师旁边,他一想到鬼师昏迷之前和他说的话,就觉得无比揪心,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揪心过,匡佑启刚开始以为鬼师真的是想要墓葬里的什么东西,毕竟鬼师当时说他要一样东西,必须他先挑,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假的。
鬼师本身什么都不想要,还差点就死在了墓葬里,如果不是万俟景侯的血救急,现在鬼师已经没命了,就和他预知的一样……
匡佑启轻轻/抚/摸/着鬼师的额头,说:“你怎么这么傻。”
鬼师输了一晚上血,因为是危重病人,所以可以陪床,匡佑启就陪了他一晚上。
鬼师前半夜是昏迷的,因为体力透支,再加上严重失血,根本不足以支撑身/体的机能,但是血输进去之后,很快就好转了,鬼师的心率稳定下来,匡佑启才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疲惫,趴在鬼师的床边昏昏欲睡起来。
后半夜的时候,鬼师就醒了过来。
匡佑启感觉到他一动,立刻就惊醒了,说:“别动,还扎着针呢,输血的针有点粗,是疼了吗?小心回血还要重新扎……你还真是幸/运,护/士说你失血太多了,血管都是瘪的,针扎不进去,扎了你好几下,不过那时候你一直在昏迷,是不是没感觉疼?”
匡佑启说着,伸手去摸/他没有扎针的手背,上面好几个针眼。
这地方是小医院,几乎就没有抢救和输血,鬼师的血管太干瘪了,根本扎不中,一下就遇到了难题,几乎所有的护/士都出动了,鬼师的手背扎成了筛子眼,看起来有些可怜。
鬼师看着匡佑启,手指突然动了动,然后反握住了匡佑启的手,虚弱的说:“不疼。”
好像在安慰匡佑启似的。
匡佑启有些吃惊,随即笑起来,说:“没事了,你气色恢复的挺好,嘴唇都有血色了,明天早上化验一下血色素,应该没事了,如果还不好,再输一次血也就没事了,不用担心。”
匡佑启的声音很温柔,就怕吓到了鬼师。
鬼师看着他,眼神很纯净,看的匡佑启心脏狂跳。
鬼师突然虚弱的笑了一下,说:“我还能……更了解你一些吗?你还会教我吗?”
匡佑启的呼吸一下粗重了,克制着自己心中的狂喜,笑着亲了亲鬼师的嘴唇,说:“现在可不行,你身/体太虚弱了,等你好了,我全教你,好不好?”
鬼师点了点头,匡佑启说得暧昧,但是他其实听不懂,鬼师对房/中的事情根本毫不了解,只是心里有些悸/动,不知道为什么。
匡佑启看着他这么纯净的眼神,心里波澜翻涌,笑着说:“我真捡到宝了,桑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