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绍看了看手里的面饼,咽了口吐沫却欲言又止。李慧宁看他的表情有些怪异,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来。
“什么事?”
她发现自己问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,以至于腔调也有些变了味道。
“咱们这么逃不是办法,我在长安交际太广,莫说那些朝臣,就算是禁军中只要有些头面的人,都认得我这张脸。你一直在家中不怎么外出,倒是认识你的人不多。我在想……我在想,咱们一起逃,我会不会拖累你?现在我倒是后悔,在长安就不该结交那么多人,现在倒好,这张脸走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!”
“没事,咱们不是已经出了长安足有三百里了么,再跑出去二百里,就算安全了。”
“我就怕拖累了你,如果连累你被抓,就算我死了也无法心安。”
柴绍痛苦的说道。
“不如……咱们分开逃?我还能将追兵帮你引开,这样你还能安全些。等你先找到父亲的大军,再带兵来接我?”
柴绍说话的时候,声音颤抖的比李慧宁还要厉害。他艰难的咽下一口苦涩的吐沫,垂着头,看着手里的面饼,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时已经充满了血丝,脸上的肌肉隐隐跳动,嘴角抽搐的样子显得格外狰狞。只是他却在心中告诉自己,只要宁儿拒绝自己就绝不再提这件事,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下去,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。
“好啊!”
李慧宁笑了笑,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。
“就这么定了,分开走。”
她站起来,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将水袋子递给柴绍道:“一路保重。”
说完,她转身跃上桃花驹,轻叱一声,打马而去。
带着骄傲,一骑绝尘。
柴绍张了张嘴,最终没有挽留。等李慧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,柴绍忽然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“懦夫!”
他狠狠的骂了一句,然后跃上博塔乌朝着李慧宁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。只是,李慧宁就像是骑着桃花驹飞走了一样,他再也找不到了。
……
……
李慧宁骑着桃花驹一路飞驰,她咬着嘴唇告诉自己绝不能哭,如果自己哭了,那就输了。她一直是个要强的女子,她也从不认为女子比男人差什么,男人能做到的事,女子也一定能做到。
她性子开朗豪迈,胸襟比男子还要开阔。只是再开阔,她也容不得背叛。尤其是,自己丈夫的背叛。
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柴绍的怪异,从长安逃出来第一天开始,柴绍就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李慧宁何等聪慧,柴绍的举动中隐晦的意思,她早已经看的一清二楚。只是一路上她一直没有点破,她甚至期盼着,期盼着柴绍不要说出来,夫妻一场,她不想看到两个人最后走向那个她不愿意看到的结局。
但柴绍终究还是说了,虽然说的时候,李慧宁能感觉到他心里也是痛苦的,也是懊恼的,也是歉疚的,甚至李慧宁知道,只要自己说一句不同意不答应,柴绍绝不会再提这件事。可她没说,什么都没说。
有了裂痕就是有了,就算弥补也弥补不了。
她是骄傲的,骄傲不容许有人玷污她心中对感情的纯洁。已经变了味道的感情,她宁愿不要也不要委屈的维系。
没什么!
飞驰中,她眼角的泪珠儿被远远的甩在身后。
没什么!
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,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伤心的。
桃花驹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,它昂起头啾啾的叫了两声,叫声中透着一股悲愤不平,或许就连它都在为主人的形单影只而感到委屈。
桃花驹在一座山下经过,踩着小溪飞驰,激荡起来的水花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,水滴中,或许还有几滴无法分辨出来的泪滴。李慧宁一直没有回身去看,倔强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。她故意从官道上下来走了一条田间小路,然后一头钻进了一座大山中。她猜到柴绍或许会后悔,或许会追过来,但她不想停下等,无论任何人。
或许是发力狂奔的时间太久了,桃花驹踩着石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倒。李慧宁连忙勒住缰绳,从马背上跃下来,检查了一下见心爱的战马没有伤了腿